半夜睡得有些不安穩,他緩緩睜開眼睛,看著窗外延伸進來的還是月光以及黑夜。眨了眨眼,往另外一邊看過去,那人正睡得很香,手臂還橫在自己的肚子上。

  拉開對方的手,下了床,看著被丟在地上的衣服,一件件隨手撿起來,準備丟進洗衣籃裡頭。拋下的那一剎那,他看到白色的襯衫上似乎多了些什麼。第二度撿起來,原來是衣領上多了個桃紅色的口紅印。

  眼底毫無波瀾的拿起衣物除漬劑,噴了幾下之後又放回去,走到飯廳裡頭。

  已經數不清楚是第幾次了,原本說要十點回來,就會拖到半夜一點;如果說要九點回來,就會拖到凌晨兩點。

  將擺在桌上,被幾盤保鮮膜包起來的食物放進冰箱裡頭,將幾盤不能放過夜的食物倒進垃圾桶裡頭。

  雖然每一天晚上都有考慮是否要少煮一點,畢竟他食量也不大,但想到如果那人會準時回家卻沒有食物可以吃,一定又會露出沮喪的臉。

  洗了手,走回房間裡頭,看著依然睡得很安穩的人。

  在一起已經多少時日了?

  最後一次對話又是多少時日之前?

  彷彿他們坐在一起吃飯、聊天的日子已經是陳年往事了,他伸手觸摸了對方的臉。

  「嗯……」那人皺了一下眉,低低哼了幾聲之後又繼續睡。

  「小黑子……」聽著那人若有似無的囈語,他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,緊緊的依偎在對方身邊。

  閉上眼睛,在對方平穩的呼吸中也進入睡眠。

  或許,他連這樣分享對方體溫都需要這樣偷偷的來,到最後甚至成為一種奢望。



  ※



  將鬧鐘按掉,看著旁邊空空蕩蕩的床位,他沉默下床走進浴室,整理著睡亂的頭髮,替自己弄了簡單的早餐,吃完之後準備出門上課。

  走進書房,卻看見貼在桌上的便條紙,是他的同居人說今天要拍外景所以不會回家,默默的將紙條丟進垃圾桶。黑子哲也目前是名大學生,專攻文學,而他的同居人──黃瀨涼太,在高中畢業之後就直接進入職場,直到現在還是在當一名模特兒。

  一個人去搭公車、一個人走進校園、一個人坐在位置上,等待老師的到來。

  拿出書本閱讀著,周圍的紛紛擾擾彷彿與他無關。

  「哲也。」

  「赤司君。」抬頭看見來人,低低喊了聲。

  「今天下午有要打工嗎?」赤司征十郎很直接的坐進黑子哲也旁邊的位子,從包包拿出自己的東西。

  搖搖頭。


  「那陪我去圖書館。」

  「好的。」

  看見老師走進來,他開始準備要上課,卻發現到赤司征十郎雙眼正盯著自己,有些不解的看過去,對方卻只給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。

  課程結束後,黑子哲也收拾著自己的東西,然後跟上赤司征十郎的腳步。

  「你跟涼太還好嗎?」

  「還過得去。」

  「是嗎。」赤司征十郎的聲音讓黑子哲也無法辨別對方的情緒,所以他選擇安靜的跟著對方一起走。

  他們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待在圖書館裡頭,赤司征十郎在大學裡頭專攻的是心理病症分析相關,所以光是找資料就費去不少時間。

  黑子哲也沉默的坐在赤司征十郎的對面,翻閱著自己的書,抬起眼,看見對方戴起眼鏡正翻著書本,讓他有種回到中學時代的感覺。

  只是,時間改變了一切。

  有些東西,錯過了就不會在。



  當他們踏出校園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,此時赤司征十郎卻建議去附近的速食店把晚餐解決掉,黑子哲也沒有發表任何想法,只是跟著對方走進速食店。

  吸著如此多年來味道依然如舊的香草奶昔,他看著窗外來來去去的人,直到聽到剛走進來,正巧坐在隔壁桌的兩個女生開始吱吱喳喳。

  「欸欸、我剛剛看到一個好帥的男生。」

  「對啊!金髮、又高、又帥,是說該不會是……」

  「模特兒!」

  放下杯子,他又發現赤司征十郎的眼神逗留在他臉上許久,像是種試探,卻又帶著絲絲玩味。

  「赤司君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你變壞了。」

  「我什麼都不知道呢。」不經意一句話讓赤司征十郎忍不住笑了笑,看著沉默著宛如倔強表達不滿的黑子哲也,開口問:「你確定只有我變了嗎?」

  兩個人之間的安靜維持了快三分鐘,赤司征十郎才聽到很低到近乎是呢喃的話。

  「黃瀨君……變了不少。」

  「每個人,每分、每秒都會有所改變,就像哲也以前不會擔心這種事情,然而如今卻是如此困擾。」吸了一口杯中的飲料,發出類似滿足的不明嘆息,「只是結局是好是壞,那就要看你們了。」

  「赤司君講的話還是那樣的深奧呢。」

  輕輕笑出幾聲,帶著一絲無奈,「已經很淺白了。」

  「時間差不多,我也該回去了。」收拾著垃圾,黑子哲也背起自己的包包,站起身。

  「我跟你一起走吧,反正跟公車站是同方向。」

  兩個人很安靜的並肩走在一起,微微側過頭,看著赤司征時郎平靜的側臉,黑子哲也卻莫名的想到以往都是跟另外一個人一起走在路上、一起搭公車、一起回家,同時說出「我回來了」。

  逐漸的,次數從一天一次到三天一次、七天一次、一個月一次。

  上次一起跟那個人走在這條路上,是什麼時候呢?

  現在那個人,在工作嗎?跟誰在一起?在哪裡?──黑子哲也驀然發現他什麼都不知道。

  「哲也,已經到了。」

  「好的,赤司君再見。」

  「你是在打算欺騙他人,還是欺騙自己呢?」

  「咦?」

  「沒什麼,再見。」

  當還想要追問的時候,公車已經準備進站,他只能再看一眼走遠的赤司征十郎,然後上車。

  欺騙。

  所謂的欺騙,是指在說謊吧?

  黑子哲也認為自己為數不多的優點中,就屬誠實是他從未改變過的一個特質。

  想不透的同時他坐著公車回到家,打開那扇冷冰的門,自己弄了晚餐,邊看著明天老師會上課的內容邊吃著晚餐。

  空盪盪的,一切。



---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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